天不知不觉地黑了,城墙两侧亮起一圈柔柔的光束,像两根细长的丝带,飘荡在宁城斑斓的夜色之中。来宁城几年,街街角角地走,却从不曾好好地看过,北京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潜意识里觉得这座城市是别人的城市,成功都比他了解这座城。成功来宁城,爱去石鼓路,那里将仓库改建成酒吧,是受到了上海新天地利用石库门建筑建成休闲街成功的启发,把过去粗大笨重的库房粉刷成典雅的红黑和蓝黄色,立面用挑空高隔架和玻璃顶,挑出空间丰富的造型。成功评价,爱去那里逛的女人都是很懂情调、很有品位。江南地,神仙地。江南女,神仙女。但是神仙不要贴得太近,保留寸尺的距离,生活会更加和谐美好。
他把这话转给诸航,诸航难得一次没露出鄙夷之色:我为什么愿意对一个流氓和颜悦色,就因为这流氓风流却不下流。
成功现在的日子算幸福吗?应该是幸福的,这是他的选择,如同他死活不肯从军,硬要学医一样,成功一直都笃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单惟一简单、纯善,心与口都是一目了然,如果没有遇见她,成功也许会继续单下去。他其实是个懒人,懒得去应付、经营,他说空气都这么混浊了,如果婚姻再搞那么复杂,他还要不要呼吸?
这个成功……城墙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都是附近的居民,饭后散散步,穿着休闲,笑意放松。卓绍华停下脚步,依着墙垛站立。城墙下的灯很古老,灯光与夜色是那么和谐。有一天,他很老了,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是不是也可以和诸航一起这样走在人群中,说说天气,谈谈孩子,聊聊越来越不太听话的身体。
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怕别人察觉,极力放轻了步子,但还是听得出来很急促。卓绍华收回视线,看向正在控制呼吸的秦一铭。
“首长,七点了。”秦一铭微微有点喘。卓绍华点头,是的,诸航迟了两小时。
“诸老师给吴佐放假了,吴佐说她会打车过来。从宁城到中华门的路段,四点至七点之间,交通良好,没有发生一起交通意外。”
卓绍华继续点头。秦一铭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下来。“宁大研究生院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唐嫂说诸老师没回家,我要不要……给诸老师打个电话?”
卓绍华似乎走了下神,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如。“不必了,我们去宁大。”
秦一铭悄悄松了口气,夜这么浓,人这么多,他在车里坐着,一分一秒过得都心惊肉跳。
秦一铭真没夸张,他的车技确实不错,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只花了三十五分钟。和平时比,周三的宁大里人像多了不少,树荫下、球场上、花坛边、教学楼前……人一簇簇地聚着,奇怪的是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丝惊恐,女生们讲话时,都胳膊挽胳膊,紧紧的,像是怕冷。
警卫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诸航的踪迹。还是在那条小径,还是和栾逍在一起,夜色模糊了视野,只是感到栾逍的举动很含蓄,以至于一个凝眸,都像是藏了千言万语。秦一铭感到脉搏一阵急跳,他偷瞄首长,心道:英明的首长这次不会失算了吧?
卓绍华不动声色地看着双唇紧闭的诸航,有一刹那,她眼中好像有一簇火焰被点燃,一闪而逝,让他想起热带丛林里一种蛰伏着突然被激怒的掠食动物。“秦中校,去悄悄打听下,宁大又发生什么事了?”
诸航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卓绍华怕她热晕,在外面催了两次。她应着,声音干涩涩的。
诸航用毛巾擦去镜面上的水汽,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两颊绯红,目光凌厉。他们以为这样她就怕了,大错特错,诸航可是吓大的。
意外是午休时发生的,上百个学生突然上呕下泻,脸白如纸,校医诊断为集体食物中毒。人质事件刚过去不久,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校领导们如临大敌,立刻成立了紧急事件处理小组,尽力把事情控制在校内。保卫处封锁了出事的食堂、学生宿舍和校医院,涉及问题的厨师被一一问话,与中毒学生有关的学生、老师、班级都被要求为了维护学校利益,禁止四处宣扬。但中毒事件还是被风吹向了四周,诸航听说时,已是下午四点。
人脑如电脑,内存有限,能不多想就不多想,免得占用空间,所以诸航很少捕风捉影,总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但这一次,虽然她无凭无据,但她就是意识到中毒事件是冲着她来的,是对她昨天挑衅的警告。事实再一次证明,和人质事件有关的那个人确实隐藏在他们中间。
这念头被诸航压在心底,她承认,她有点后悔昨天在电脑上留下的那句话,她应该顺藤摸瓜,而不是打草惊蛇。
宁大里风声鹤唳,栾逍被校领导们拉去为中毒的学生做心理辅导。诸航一直等到七点多,才在路上堵到栾逍。栾逍没有多讲,只是说中毒的学生情况恢复良好,无人有生命危险。
诸航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的内疚那么明显,栾逍以为她自责没能好好地保护学生,宽慰道:“这次事件可能就是桩意外,谁也防不胜防。”
“真的是意外吗?”诸航苦笑,“如果是,也太巧合了。”
栾逍敏锐地察觉到诸航知道些什么,两人站在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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