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赶到京城,献上寿礼,魏璟先后受到太后、皇帝、皇后的接见,来京贺寿的诸世子、王子中,能得此殊荣者,唯他而已。
先帝弟兄十二,东莞王位列第九,相传早年并不受君父重视,在兄弟中籍籍无名,直到成年后情况才稍有好转。而东莞王却与当时的魏王世子,也就是先帝相处亲厚,东莞王妃还曾为太后的两位嫡公主教授过书法。
连儿时的皇帝,也嚷嚷着要与九婶学书法,虽然未能如愿,但他的书法却受东莞王妃影响甚深。因为皇帝的喜爱和推崇,东莞王妃已被誉为当今第一书法家,其名声和影响还在其父之上。
东莞王与王妃夫妻恩爱,身边只有王妃一人,无一姬妾,两人仅有一子一女。
与其他宗王儿女成群相比,东莞王这唯一的儿子加世子来京进献寿礼,就显得比其他王无数个儿子中某一个来,分量重得多,金贵得多。
因为这些个渊源,宫中几位待魏璟亲厚自然非他人可比。
慈安殿中。
魏璟见过太后,二人轻松愉快地叙了会儿旧,太后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吾还记得,你第一次来京时才八九岁,乐安刚出生,你非闹着要去看新出生的‘小妹妹’,这转眼间,乐安都要出嫁了。”
旁边,一位身着宫装、面容犹带稚气的少女露出腼腆的神色,看魏璟的眼神却颇带亲近之意。
魏璟笑道:“那时候,我一直想要个小妹妹,听到小公主出生,就忍不住心生喜爱。还是陛下对我说,那是侄女,不是妹妹。”
周围的人不禁面露微笑。
太后道:“有你这样的兄长,你妹妹很幸运。说起来,吾的几位孙女中,乐安与你最是有缘,吾听乐安提起,你待她也很不同。乐安大婚在明年开春,你不必急着走,等过了年,送一送乐安再走。这一别,或许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说罢,微微叹息,神色黯然。
少女垂下头,默然无语。
魏璟应诺。
太后道:“有什么话,你们叔侄也说一说罢,晚些时候,陪吾一道用膳。”,
两人应是。
太后离开后,魏璟提议到外面走一走,秋光正好,慈安殿内绿影婆娑,繁花生香。
两人静静无语。
魏璟本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得来,有他的地方,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热热闹闹。而乐安却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儿,魏璟和她反不如与其他小公主熟稔。
他对小公主们都是疼爱的,爱屋及乌的疼爱,于她,他这个叔父或许是极特别的,而他对她,其实并不如何特别。
走到一丛花前,魏璟停下,问:“听说这次和亲,你主动要求去的,是吗?”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
魏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乐安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措辞,低声道:“因为其他人都不愿意去。”
“父皇大寿,那些胡人来贺寿,向父皇提出,与我朝联姻,为他们的王求取我朝公主。父皇……自然不能拒绝。消息传出后,后宫沸腾,各位姊姊都怕轮到自己,手段频出,人心惶惶。父皇一直在犹豫,后来,我与母妃、女官商议,上书父皇,说,我愿意去。”
女孩长睫低垂,紧紧握着自己的披帛,声音中有一丝极细微的颤音:“我想,如果父皇不舍得自家女儿,自然会压下我的奏疏,选其他什么人。比如宗室之女、臣子之女或者不受宠的嫔妃……如果父皇并不在意,毕竟他女儿多,那么,即使我不上书,最后还是会轮到我……倒不如我主动求去,还能落得父皇一丝怜惜,日后善待我母妃……”
这是她第一次向一个她并不熟悉的人说这么多话,可这个人是魏璟叔叔,冰冷的宫廷生活中,唯一肯惦记她、眷顾她、每年寿辰都会送她别致寿礼的魏璟叔叔,她愿意向他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
魏璟深受震动。
乐安在宫中的境况他略知一二。
她母亲宁氏原是一名身份低微的侍花侍女,偶有一日,嘉平帝酒后凭栏远眺,看到花间一道窈窕身影,心念一动,召幸了此女。事后,便把这件事忘了。直到女子怀孕,生下乐安,才被封为最低等的采女。
魏璟第一次来京,皇帝对他颇为喜爱,见他年纪小小,就离开父母身边,以世子身份来献寿礼,便留他住在宫中。乐安出生报到皇帝面前,皇帝都没兴趣看一看,平淡地一挥手,让下面依例而行。
倒是魏璟很有兴趣,向皇帝请求,去瞧瞧这位小侄女。
乐安出生后,京城天气骤变,连续十余日,阴雨连绵,气温大降,不少人因此感染时疫。
其中包括魏璟。
自幼生活在温暖南地的他,不适应京城这湿冷的气候,大病一场。
因为这场病,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乐安的出生便被蒙上一层晦暗不详的阴影。
母女二人愈发不受宠,在宫中就像隐形人,生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空有公主身份,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次主动上书,她能不能得到公主封号都未可知。
从少女的只言片语间,魏璟才知,她的处境远比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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