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青溪带着哭腔:“大小姐,您别这样,奴婢们是真心疼。阖府上下谁不爱着您、敬着您?您只要养好身子,哪儿能被三小姐压下去?您喝药吧……”
&ep;&ep;顾瑶芳展颜一笑,一双秋水明眸里闪过几分讥诮,她从青溪微微抖着的手里接了药碗,看着那浅褐色的液体,心里却苦成了一片。
&ep;&ep;“压下去……你是说,我顾瑶芳,被顾怀袖压下去?”
&ep;&ep;这声音拉长了,还带着笑意。
&ep;&ep;青溪顿时白了脸,知道自己说错话,“奴婢该死,是奴婢满嘴胡言说错话——啊!”
&ep;&ep;她惊叫了一声,忽地说不出一句话了。
&ep;&ep;顾瑶芳将那碗里还微烫的药,就这样从青溪的头顶淋了下去,而后轻轻一松手,任由药碗滚落在榻边小杌子上,发出“咚”地一声响,这才冷笑道:“都给我滚吧,见了你们就心烦!”
&ep;&ep;青溪头发都湿了,那药虽是吹凉了的,可从她脖子窝里淌进衣服里,也烫得厉害。
&ep;&ep;可做下人的,哪儿敢在主子面前哭?
&ep;&ep;青溪咬着牙,忍了痛,朝着那小杌子磕了个头,便带着人出去了。
&ep;&ep;顾瑶芳靠在榻上,屋里没人安安静静的,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只荷包来,拆了来看,里头是一只碧绿的翡翠扳指,是个水头好的老坑,内侧隐约刻着字。
&ep;&ep;她只将这一枚扳指放在胸口,贴紧了,脸上却流下泪来。
&ep;&ep;年已过二十了,答应她的那个男人还没来。
&ep;&ep;顾贞观竟然还要她嫁给张家那般人家,顾瑶芳如何肯答应?
&ep;&ep;她咬着牙,脸上露出些许与平日病弱形象不同的狠色,又渐渐地息下去,听着外头动静。
&ep;&ep;时近正午,日头却不大。
&ep;&ep;顾家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前头是顾贞观,中间是顾怀袖,后面是普通下人和带回来的一些土宜。
&ep;&ep;她下车来,方进了门,便听见前面说话的声音。
&ep;&ep;“三姑娘好!”
&ep;&ep;“三姑娘好,总算是回来了。”
&ep;&ep;“奴婢给三姑娘问安!”
&ep;&ep;……
&ep;&ep;都是些小丫头,顾怀袖看了一眼,这一圈都围了七八个,她好笑道:“你们都来围着我,怕是巴望着我给你们带些好玩儿的,可我现在乏得很。”
&ep;&ep;“奴婢给你倒杯茶去。”
&ep;&ep;“那奴婢给您捶腿。”
&ep;&ep;“奴婢可以捏腰!”
&ep;&ep;“对对,还有奴婢呢……”
&ep;&ep;青黛挤上去,啐了她们一口,“呸呸呸,这是我家小姐,要伺候也是我伺候,你们来挤个什么劲儿?回去伺候自家主子去,别来讨人嫌!”
&ep;&ep;青黛这小气模样,顿时招来一片骂声,丫鬟们都跟青黛闹起来。
&ep;&ep;顾怀袖看着这一群丫鬟,只轻轻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脖子。
&ep;&ep;从桐城回来,又是一路舟车劳顿,顾怀袖其实有些乏,不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顾家比不得张家气派,可顾怀袖看着顺眼。
&ep;&ep;这一路上还遇到过事儿,原说安徽那边出了匪患,他们已经停了一日,等官兵平乱了再走。哪里想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匪患,而是今年春汛来,江堤竟然出险,平白淹死了许多修筑堤坝的长工和囚犯,这些人真闹腾着呢。
&ep;&ep;顾贞观一路都忧心忡忡,这一回了顾家,便进了书房。
&ep;&ep;至于顾怀袖,她轻轻地摇着扇子,也不是要扇风,而是借着这样的动作,整理自己的思绪。
&ep;&ep;这边丫鬟们玩闹着,顾怀袖却已经走到东院去了,门口三名丫鬟围绕着一名绿裙丫头,顾怀袖只一眼,便看到这丫鬟的狼狈。这不是大姐身边的青溪吗?都说是得她喜欢,办事也相当得力,里外事情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平日里青黛说起这青溪,多是一般酸一半服。
&ep;&ep;今儿怎么……
&ep;&ep;顾怀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大姐可在屋里?”
&ep;&ep;四名丫鬟顿时散开,青溪是这院里大丫鬟,便上前一礼:“回三姑娘,大小姐在屋里呢,三姑娘若要进去探望,奴婢为您通传。”
&ep;&ep;顾怀袖一点头,一挥扇子,敛了宽松的衣袖,便走在青溪后面,跟着进了屋。
&ep;&ep;青溪往榻前一躬身:“大小姐,三姑娘来看您了。”
&ep;&ep;顾瑶芳还是那病弱模样,瞧着真跟水做的一样,她若无其事,只虚弱一笑:“三妹今儿回来了,府里可好一阵地热闹,难得你会来看我,我本以为三妹避我如洪水猛兽呢,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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