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服,这么些年,谁叫自己不曾看清楚呢,谁叫自己如此执着,非得予他生个孩子。自作孽,不可活,她这前半生如蜜一般,后半生,却比什么都苦,要不是有祁徽这孩子,这二十年来,自己未必能撑下去,在这梦里,她总是做了一回母亲。
&ep;&ep;瞧着这孩子的眼睛,那么像祁衍,瞧着这眉,也像……
&ep;&ep;吴太后闭了闭眼睛,再有来生,她却是不想再遇见祁衍了,她不会再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入魔了一般,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ep;&ep;“我祖籍在德安府辖下的陆县,于此出生,便归于此处罢。”她拍拍汤嬷嬷的手,“你不用再陪着我了,相信皇上会放你归去。”
&ep;&ep;汤嬷嬷哭得险些昏厥。
&ep;&ep;吴太后抬起头,看向窗外,想起幼时,陆县那一大片的油菜田,那时候父亲是登州副指挥使,常年在外,只有母亲与她,与弟弟,住在陆县。母亲喜欢穿一件青衣,坐在葡萄树下绣花,她跟弟弟围着葡萄架追打玩耍,母亲绣完花,就去厨房做点心,端出来给他们吃。
&ep;&ep;放在粗瓷的大碗里,是蒸得香喷喷的糖槐花。
&ep;&ep;她跟弟弟欢快的吃着,将嘴角都沾满了糖……
&ep;&ep;要是,永远都停留在那一天就好了。
&ep;&ep;不像今日,她孤苦伶仃。
&ep;&ep;眼泪要落下,逼了回去,淡淡道:“比起白绫,或许毒酒更好些。”
&ep;&ep;顷刻断肠,死得也痛快。
&ep;&ep;祁徽审视着她,半响道:“朕没有让你现在就死。”
&ep;&ep;吴太后眸光一动。
&ep;&ep;“收拾一下,你们现在就去陆县罢,此生不准再踏入京都。”
&ep;&ep;汤嬷嬷狂喜,连忙跪地叩谢,差些将额头都叩出血来,吴太后却是一动不动,她完全没有想到祁徽刚才的那一番话竟是试探。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意,这孩子啊,便是再让她年轻几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ep;&ep;吴太后没有再说话。
&ep;&ep;祁徽低声吩咐长春:“叫阮直护送去陆县。”
&ep;&ep;长春疾步而出。
&ep;&ep;汤嬷嬷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搀扶着吴太后走出殿门。
&ep;&ep;这待了四十年的地方,容纳了她所有悲喜的地方,终于要离开了,吴太后环顾一眼四周,心里瞬时涌起了说不出的苍凉,她这一生,到得今日,似乎什么意思都没有。
&ep;&ep;走罢,该走了,她坐入了早就等候着的马车。
&ep;&ep;远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立着,她最后看了一眼,撇开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