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布着皱纹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恍惚。
&ep;&ep;万保常有些被他这模样吓住,一时有些惶恐,只有顾承谦,向他摇了摇头,只叫他把锦盒给自己递上来,别去打扰陆九龄,
&ep;&ep;都是老来苦,他哪里不知道陆九龄那闺女的情况?
&ep;&ep;一把年纪得了个女儿,当个宝贝珠子一样疼着,爱着,只望着她永远是娇娇女。将来凭借着陆家的门楣,怎么也要留到二十岁,教会她内宅之中的一些事情,再挑个京中或者祖籍江南的诗书儒门嫁了。
&ep;&ep;如此,非四十无子,不得纳妾。
&ep;&ep;他女儿半点不用担心日子过不下去。
&ep;&ep;一切的一切,都打算得好好的。
&ep;&ep;甚至多次筵席与私底下的聚会里,陆九龄也常常提起,一张脸上都是笑容。
&ep;&ep;陆氏那孩子,据闻虽没卫太傅家嫡长女卫仪那样的本事,却自是善良温顺,很讨长辈们的喜欢。
&ep;&ep;顾承谦公务繁忙,又常年为腿疾所困,是以并不怎么出门,只约略见过那小姑娘几次。
&ep;&ep;印象里,也是温婉柔媚,可人疼的。
&ep;&ep;可谁能想到?
&ep;&ep;陆九龄为自家女儿打算的一切,终究没能派上用场。
&ep;&ep;庆安帝说赐婚就赐婚,半点容不得更改。
&ep;&ep;陆九龄设想之中的女婿“儒门出身,四十无子前不纳妾”,变成了“将门出身,成亲前就带了个小妾和庶子”。
&ep;&ep;甚至那个时候,他女儿才十六,家宅之中的事情都没学个完全。
&ep;&ep;如此到了将军府去,即便有贵重的身份,即便薛况不曾在旁的地方薄待她,甚至之后的五年多时间从未纳妾,可日子又岂能好过?
&ep;&ep;原本是锦衣玉食养其身,诗书礼义养其气。
&ep;&ep;这下倒好,还没来得及养好,便成了千般万般的内宅磋磨。
&ep;&ep;十一年来,每每提到将军府,陆九龄便是一副咬牙切齿模样!
&ep;&ep;只是能怪谁?
&ep;&ep;又敢怪谁?
&ep;&ep;薛况带着拿胡姬与瘸腿庶子回京的时候,他不是没去宫门前长跪,可庆安帝只叫人强劝了他回去。
&ep;&ep;一回去,便险些卧病不起。
&ep;&ep;皇命难为。
&ep;&ep;即便一个并不想娶,一个并不想嫁,可谁又敢把家族的命运兴衰,都系在这样的一场赐婚里?
&ep;&ep;彼时的将军府,已没了二房的薛还,就连薛况的兄长薛冷也去了,算得上是势单力孤;
&ep;&ep;陆氏一门,虽书香世家,可从来没太大的实权,到了陆九龄这里才刚刚好上一些。
&ep;&ep;他们两家,哪里能跟顾氏一门和卫氏一族比?
&ep;&ep;皇上动动手指,就能捏死,连伤筋动骨都不用担心。
&ep;&ep;所以,到底还是成了那样一桩“孽缘”。
&ep;&ep;如今眼见陆九龄坐在那边,面上已是一片深深的恍惚和悲怆,顾承谦想想,竟也悲从中来。
&ep;&ep;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ep;&ep;“啪嗒。”
&ep;&ep;天南星叶片形状的回生堂铜锁,被他扭开了。
&ep;&ep;里头躺着的东西,也一一映入了眼底:药贴,药方,医嘱,竟都齐备,贴膝盖的,泡脚的,甚至是内服的汤药,一应俱全。
&ep;&ep;“唉……”
&ep;&ep;顾承谦长长地叹了一声,却是知道这小小的一只盒子里,藏着多沉的心意。
&ep;&ep;顾府上下,拜会回生堂多年,鬼手张只怕早对他的病症倒背如流。这医嘱上写的,却无一不对应着他的病症……
&ep;&ep;陆锦惜一则能记得他这毛病,二则敢再去回生堂问药,三则还成功了。
&ep;&ep;本事有之,心意有之。
&ep;&ep;倒也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太过善良温软,懦弱无能。
&ep;&ep;心底一时有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淌了开去,竟然叫顾承谦觉得极为熨帖。
&ep;&ep;陆九龄,是有个好女儿的。
&ep;&ep;他慢慢重新合上了锦盒的盖子,一时竟不知应该说什么,想什么,只吩咐了万保常:“你亲去禀夫人一声,大将军夫人不爱出府,难得出来走动一趟,千万不可怠慢了。”
&ep;&ep;万保常听了,心里明白。
&ep;&ep;大将军夫人本是一品诰命,与太师夫人唐氏平起平坐,原也不可能怠慢,更何况是陪着永宁长公主一起来的?
&ep;&ep;老爷这么补一句,是要当成座上宾的座上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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