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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后的天越发的炎热,白日冒着毒辣太阳赶路恐有中暍的风险,故而常年在西域之地远足的人们习惯头裹围帽垂檐以遮挡烈日的侵袭。此刻,寂静无人的空旷荒地上,一支阵容庞大的人马裹着围帽垂檐在嚣阳下奋力疾行。没有人敢小觑这支人马,那是一支至少有三千人的队伍,而且在每个人的围帽垂檐之下配备着让人心头一凛的精良武器。这支队伍有步行有骑马有驾驭马车。步行者人手一张长弓,身后背着一胡禄(箭囊),内有三十支箭矢,另有横刀和钩镶盾牌,每人穿着一件皮甲或布背。骑马者配有马槊或陌刀,身上的明光铠镫亮耀眼,擘张弩与角弓弩的持有者不在少数。普通的商旅百姓要是看见他们定会误认为这是一支可怕的沙盗,要是上过战场的人看见他们会辨别出这是一支凶悍的中原步骑兵。

三千步骑往西南经南平与安昌两城,行一百多里至天山西南入山谷,穿越礌石碛(碛,沙地),走了二百多里到达银山碛,而后略约又行了四十里到达阿耆尼与高昌的边界吕光馆。

吕光馆早在高昌麴氏执政前已经营上百年,是一间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边地驿馆,据说是当年北朝十六国时吕光攻取西域所设置的传驿停驻站,历经两百多年依然屹立,为东来西往的游人提供歇脚之所。吕光馆虽简拙陈旧,但至少比野宿扎营住得舒服,可我们的李都护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下榻吕光馆,倒是与军中将士一齐歇在军营帐里。

宿夜的中军营帐刚搭建好,松青便领着斥候尉进来,斥候尉的身后有一个勾肩塌背的人低头尾随。

“使君,栗婆准带到。”

李嵘勾起得体的笑容站起看向栗婆准,“老朋友别来无恙?”

栗婆准也是一愣,疑惑地盯着李嵘呆了半晌方认出他是当日在员渠大牢里见过的那个周人。

“我答应了你带你离开牢狱可是说到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可能兑现?”见栗婆准只顾着发呆,李嵘笑呵呵地提醒。

“我答应了你的事”栗婆准反应有些迟钝,回想起刚刚一路所见的军营兵马,忽然吓得说话也不利索:“你们你们要出兵讨伐阿耆尼?”

李嵘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笑吟吟地看着一脸煞白的阿耆尼王子。

栗婆准想了想,像是豁出去一般:“我我给你做行军向导,你替我取龙突骑支的狗命如何?”

李嵘摇头,“我当日只答应带你离开大牢,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给我当行军向导之事不值一提。”

栗婆准激动不已,脸色呈现出潮红,他期期艾艾地说:“那我我需要为你做何事?”

“你只需听命行事即可。”李嵘笑道。

翟日,交河道行军继续西出,经过百里盘石之路,在张三城守捉夜宿。(守捉:军队戍守之地,较大者称军,小者称守捉。)第二日又往西南行一百多里,夜宿淡河东岸。淡河的西岸便是阿耆尼的小城左回,李嵘望着对岸隐约可见的灯火炊烟,脸色平静,指头却在手掌心里拽紧。他在心中念叨着一首诗:飒飒狂风似利箭,关山明月白如练。将军四十未扬名,安能终日守富贵。此诗正是李嵘心中的写照,一切只等明日。

营地的一角,许彦正看着篝火的火焰出神。实心刚好路过,手握一本册子,是今天的行军记录,只等着墨迹风干好收拾。许彦朝他招了招手,从怀里取出一枚指头大小的长体玉条。

“这是矢孤介大师赠我的护身符。”许彦道,“据说是汉时流入的古玉佩饰,叫刚卯。你看看可认识玉条上的字?”

实心接过玉条细看,这是一枚白玉质地的长形四方玉符,中心贯孔,用赤、青、白、黄四色丝带穿挂,玉体四面皆刻着古朴的文字。实心看了半晌,摇头:“像是古秦篆体,我不懂,兴许李都护能看懂。”

许彦有些失望,继而摇头:“使君一直埋头研究攻城策略,还是等回到交河再问吧。”

一宿无话。翟日,三千步骑兵在晨曦中悄悄渡过淡河,左回城附近的阿耆尼百姓看见这支持刀带甲的东方军队出现在淡河岸边,不由得大惊失色,匆匆逃回城里哆哆嗦嗦地躲藏起来。阿耆尼士卒把城门关上堵得严实,没有人敢抵抗周军向他们投箭。不要嘲笑他们胆小怕事,整个阿耆尼国也就只有四千户国民,举国上下的兵马不过二千人众。安西府军出动了三千步骑,整个左回城的居民算起来也不到三千。

左回城里的民众瑟瑟发抖地等待周军可怕的屠城和抢掠,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城外毫无动静。城头的阿耆尼守卒探头往城外眺望,只看见远去的周军,回头疑惑地问同袍:“周人怎么离开了?莫不是在施行什么诡计?难不成他们打算先躲到一旁,待我们松懈大意的时候再来一个突袭?”

同袍虽然有些懵逼,但还是比较清醒的:“周军只要放一轮箭雨,左回城便守不住了,何须花费精力与谋划来对付我们这样一个小城?”

守卒回头一想,是的!

“所以周军这是路过?”

同袍眉头紧锁:“我看周军朝着员渠城的方向而奔我们可要知会国尉?”

“还还是不要吧,我们就这么几个士兵,非但护卫不了国都与国王,恐怕还没有靠近周军便会被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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