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骆驼向实心奔来,眼瞧着便要撞到跟前,实心的心里咚咚直跳。他的眼前浮现出年幼时的画面,有人骑着快马在街上疾驰,阿耶把他抱进怀里被疾奔的快马撞倒地上折断了肋骨,撑起全家的阿耶在床上躺了五天便断气。
年幼时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实心的眼前却是越来越近的骆驼,千钧一发之际,他急忙侧身避让,身子扑倒在一旁的沙地上,手心膝盖全擦破了皮,鲜血直冒,身上的疼痛加上货物被抢带来的心上痛,那可是两车白花花新换来的盐,老全驭夫与脚夫也是一身狼藉的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心恨恨地咬牙,眼望着逐渐远去的驼车,一时半刻却当真没有半点法子。
老全扶起他,要替他处理伤口,眼睛却朝着他身后直看。实心循着老全的目光看去,只见刚刚消失远去的驼车又再次出现在道上,心中正是疑惑,莫非想起要杀人灭口了?却瞧见驼车后尾随而来的周国军卒,众人顿时狂喜,定眼细看,实心看见了一个熟识的身影骑在马背上朝他们走来。
“见过别驾。”实心连忙行礼,脸上那一抹灿烂的喜悦与缤纷的伤痕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打架被抢了糖果继而在大人的出面下失而复得的孩童。
两相细问之下,才晓得南下巡查各地井渠的许彦恰巧回交河路过此地,瞧见一队毫无章法的人马拉着两辆载满食盐的驼车。要知道盐队都依足实心的规矩在袋子的正中标注物品名字,重量,产地与日期。许彦截查他们,一问便察觉端倪,二话没说先扣下驼车与盐。这些因不满而聚集在一起的盐贩不过是当地的乌合之众,哪能与盔甲武器齐全训练有素的安西府军对抗,只能灰溜溜地愣在原地敢怒不敢言。
实心随许彦一同赶回交河,却见骆丛心事重重地耷拉着脑袋,问其缘由,这厮刚开始还不肯说,再三地追问,他才吐露:“我想给一燕一个名分,纳她为妾,可我家里的大人说一燕出身不好,不许她入门。”(大人指父母)
一燕是春满楼的娼女,容不得娼女入门为妾的家族想来是那些自恃名门的大族之家,实心这样想着,劝道:“你若真对一燕有意,何不把她先收作外室,待将来遇上机会另想法子将她的户籍改为良人,将来回到长安再寻机慢慢说服家中大人。”
骆丛苦笑着摇头:“你不晓得我老父在家中那说一不二的性子,我是情愿来边地吃苦也不愿待在长安。”
“既如此,你要怎么着?放弃一燕?”
“那可不行。”骆丛急道,“我不想负她,便依你的法子试试。”
天微亮,交河水边上,一队身穿短打衫的年轻汉子正沿着河岸边晨跑。一旁出城进城路过的民众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们,当中更有妇人看得脸红耳赤,心中升起了疑问:这些中原汉子好生健壮年轻,怎都长得如此白皙俊俏?她们当然不晓得这是一队经过了层层筛选而组建的府军卫士,李涵把他们选作近卫,首要的条件是身手敏捷健壮年轻,歪瓜裂枣那可是入不了李都护法眼的。
汉子们结束了今天的晨跑,在交河岸边洗刷,其中一名蓄着短髭的汉子用河水洗了把脸后冷眼瞧着戏水耍玩的汉子们,一旁的队正看见上官的脸色不善,连忙召唤卫士们重新集合列队。
“看来大家的精力很好,我们再跑十里。”李涵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城里跑,年轻的近卫们无声地尾随,心里翻腾着一缕哀怨,刚刚为何耍得这么欢把李都护惹怒了?
都护府的北院里,近侍松青端来了一碗羊肉汤饼,晨跑结束洗了身换了衣裳的李涵随意吃了两口,说:“厨子今日熬的羊肉汤很鲜美。”
松青弯嘴笑道:“这是西院送来的羊肉汤饼。”
李涵“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松青心里更得意了,已经开始盘算下回怎么能让自己也分上一口西院做的吃食,许别驾家的小灶果然非凡。
此时的都护府西院里,刚吃过晨食的许彦对着一旁男装打扮的阿若笑道:“你真的要骑马去吗?”
阿若很少出远门,当初从长安一路骑马到的凉州,她的臀部便让马鞍给磨了两块皮,在马车里躺养了十天才总算能再次坐下。许彦的目光往她的俏臀上巡梭,阿若知道他的担心,脸上却不由得一热,嗔道:“我的马术进步了不少,待会你要是跑输了,可得要罚。”
二人一路说笑,跳上早已侯在一旁的骏马,李涵也从北院出来,一个纵身上马,整支队伍便往东边起行。
阿若轻声问:“使君也同去吗?”
“他最喜欢喝葡萄酿,葡萄园的股资他才是大头。”
“那瞧瞧谁跑得最快才有葡萄酿喝,跑得最慢的只能吃沙子。”阿若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话音未落,手起扬鞭,纵马疾行。
李涵瞥见两匹马一前一后地从身旁掠过,顿时好胜心大起,马鞭一扬,胯下的宝马流云当即如劲风般狂飙。不多会儿,他便追上了那两匹马,风声在耳旁擦过,身后传来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被风卷得七零八碎,听不大真切。
他们路过正在修葺外墙的高昌城,远远瞧见西北方的台藏塔在日光下耸立,绕过有如烈火炙烤一毛不生的赤石山后,一片碧绿阔然映入眼帘,便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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