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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耆尼甲士的鞭子眼看便要落在李涵的身上,松青连忙伸手扯住鞭子,嘻嘻笑个不停。阿耆尼甲士怒不可抑,抬腿便往松青腹中狠狠一踢。松青跌倒地上,疼得龇牙吹气。

李涵的怒气在升腾,虽然心里有个冷静的他告诉自己不能出手,但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

阿耆尼甲士眼瞧松青滚到了路边痛得要死,也不再管他,回过身继续驱赶路上的其他行人。忽然,他感到背上吃痛,迅速回过头四处打量究竟是何人所为?此时的李涵已领着所有人退到了小街小巷里头。那甲士没寻出偷袭他的可疑人,倒是让身旁的同袍给拍了拍肩膀近身说了几句,这才脸带怨忿地继续往前开道。

阿耆尼甲士的身后很快又出现了一支骑兵队,李涵的瞳孔贸然紧缩。只因骑马的士卒身穿羊皮袍子,脑后绑着长发鞭,脚上蹬着尖头皮靴,是典型的突厥人打扮。李涵迅速看向突厥骑兵的旗纛,觉得十分的眼熟,略一思索,当即认出了这是在伊吾城外偷袭他和流云的同一支突厥人。

有想及此,李涵继续打量街上的突厥骑兵,眼色阴冷。只见骑兵的中央是一个身材稍显臃肿的突厥人,年纪不大,身上穿着狐皮袍子,一脸得意傲慢的神色。他的身后是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看不清马车里坐着什么人。

“派一名懂阿耆尼语的卫士前去打听这支人马是哪里来的,统领是谁。”李涵吩咐下去,不到一天的功夫,卫士便把打听回来的消息整理上来。

“这是外嫁突厥重臣的阿耆尼王女龙莫言花回母国省亲,马上的那个突厥男子便是王女的驸马执失舍未。他们只是路过危须城夜宿一晚,明日便要往西前去员渠城。(阿耆尼国都城)”

早在得知阿耆尼王与突厥联姻的时候,斥候察事便已将这段联姻的具体情况给搜集了回来,所以李涵对执失舍未这名字并不陌生。执失舍未只是突厥部里一个不大也不小的中层人物,但他的胞兄执失屈利却是执掌突厥东五部之一的处木昆部首领,很受现在的突厥乙毗可汗重用。

李涵在客驿的房间里渡步,问松青:“老全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松青摇头,满脸忧色。

“派几名卫士前去暗中监视这个执失舍未。”

松青应了一声,犹豫地说:“我们刚进阿耆尼地界的时候,已经遣了几名卫士前去调察阿耆尼扣压铁料一事,这回再分派卫士前去监视突厥人,郎君的身边便只剩下三人,这恐怕”

“无妨,我们人少也好办事,一路上也不至于招摇,正好明日你便去打听那些马贩从哪里找来的龙马。”

松青眨了眨眼珠子,对这突然从天上降下来的肥差感到受宠若惊,他试图掩饰:“那……老大你?”

“我要继续视察阿耆尼的山川风物与人情习俗。”

松青的内心在腹诽,继续装吧,这分明是游山玩水的藉口。

实心与骆丛在交河的私盐买卖因为易铁受阻一事导致了大量的现盐积押在了账上,虽然有老全亲自前往西域换铁,但手头上可以买卖的物料与人手的短缺让收盐被迫暂停,新办的盐场幸而有合伙人定期的俸料入库补充还可以勉强运作。

西州各地持续高昂的铁价让竹无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这使得他看实心也变得越来越不顺眼,有好几次都在别的事情上接机把实心训斥得面红耳赤。有那么一会,训斥的声音连西院里的女眷也能隐约听到。

阿若正在西院的屋檐下替许彦缝补衣袍,听说了实心挨训的事情,便问侍女郎君下差回来了吗?

“娘子忘了郎君今日亲自前去城门迎接矢孤介大师回交河城到我们院里小聚吗?”

阿若一愣,想起了许彦前两天交代今日要置办宴席的吩咐,忙不迭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去炊房忙活。

没过多久,前院响起了脚步声与许彦的说话声。矢孤介的出现让院里的众人无不惊叹,如此一个俊美无双的年轻沙门,真是世间罕见。他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动听,无论说什么,总让人有百听不厌之感。

许彦与矢孤介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两人从高昌与关中的生活习惯差异谈到了西域各国的民间趣事。阿若奉上了茶点,默默地侯在一旁替他们添水烧茶。

矢孤介夹起盘里的一块枣果仁,笑道:“用晾干了的枣果夹核仁,小僧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点心。”

“不过是家中妇人做着玩的吃食,阿师便吃一口尝尝新。”

矢孤介往嘴里咬了一口,枣果的甜腻与核仁的坚脆把他给呛住了。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陌生男子吃枣果的画面,但他并不晓得这个男子是何人,心中一愣,然后便是许彦唤他的喊声。

矢孤介为自己的失神感到不好意思:“天色将晚,小僧还要赶回伽蓝做晚课,这便告辞回去,谢过二位的招待。”

许彦瞧着矢孤介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阵纳闷,暗想刚刚莫不是有什么得罪了矢孤介。

匆匆离开都护府的矢孤介觉着背后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念了句佛语,神色渐渐回复冷静沉着。回到大佛伽蓝,他退却了身边的僧仆,对屋外喊道:“客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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