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槐兄连声答应,便转身寻起卷宗来。
&ep;&ep;“其四,诸位可曾将冯举人从出家门,直到南山的全部不在场证明一一串起,与证人的证词相对应?其中疑点重重,不可不仔细调查!”言罢,蒲先生抄起案角的卷宗,快速翻阅了数页,道:“出门时为乐当家所见,”说着他翻过几页,“行至村口,为酒店的张掌柜所见,”言毕他再摸过数页,“临近南山,为猎户张家儿子所见。冯举人的不在场证明完整得不同寻常,诸君可有想法?”
&ep;&ep;“难道是刻意布置下的?”我登时惊讶起来。忽然想起先前依据蒲先生要求,槐兄所查起的三起案件。排除了宋平云的灭门,其余符合条件的两件是张掌柜客人行李被抢、猎户张家邻居的耕牛走失。既是在李县令遇刺后得以迅速解决的案件,又是冯举人不在场证明的关键一环!更想到,这些证词可是在刺客威吓李县令之后,才被收集起来。想至此处,我再也按捺不住,只顾紧皱眉头思索起其中玄机来。
&ep;&ep;蒲先生见状,又将冯举人的不在场证明,配合上两起案件中的细节为我们三人复述起来:“背福儿出门时,冯举人见得邻居乐当家。走向村口时,努力追赶盗贼的张掌柜从背后见得冯举人一次,又在追捕不得,返回酒店的时候与冯举人打了照面。循着牛蹄印记步入南山的张家,始终追在冯举人身后不远,注视着他的火把,信誓旦旦称冯举人始终在他身前不远处行走。”
&ep;&ep;蒲先生言毕,叹了口气,嘭的一声合上卷宗。留下了王御使和我二人面面相觑。王御使惊叫出声:“这不在场证明,恐怕其中定有蹊跷!张家与张掌柜怎会同时卷入案件,却又同时在案件中为冯举人做出了至关重要的不在场证明!此事绝对另有隐情,天哪!”
&ep;&ep;然而,话虽如此,如若张掌柜与张猎户的儿子二人并未扯谎,冯举人的不在场证明即使可证得是经人为产生,却又是真实存在,得以证明冯举人与此案并无干系的!
&ep;&ep;王御使冷不防地在我思忖间惊呼起来,大声道:“有了!难道说,冯举人在出门后,寻着机会将福儿交给了另一名与自己衣着相同之人,随后他潜入宋狗贼家中,完成了刺杀?”我与蒲先生听得此言,顿时大为震惊。我连忙试将此法代入实践:天色渐晚的黄昏,有人打扮作冯相如的模样,背着孩子赶路,再穿上同样的衣服,被误认的可能性极高!尤其是在张家随冯举人进山,冯举人取得火把之后!倘若他将火把和福儿悄悄交给另一人,自己则返回宋家,刺杀狗贼全家,岂不是……如此想来,我顿感脊背发凉。莫非真是风度翩翩、谈吐清雅的冯举人亲手屠灭了仇人宋平云一家?他真有如此的武艺吗?
&ep;&ep;暂且假设他有如此实力。那么还需一名同伙方可。此人在冯举人进山后要寻着冯举人,接过火把和福儿继续前行,待到冯举人循着火把的亮光返回,二人再次对调便可造就冯举人始终在张猎户儿子前行走的假象。难道为冯举人提供第一出不在场证明的乐当家是同谋?除去这家共患难的知己,又有谁人肯为冯相如出这样的死力呢?
&ep;&ep;蒲先生却已开口讲道:“虽是有创意的想法,但实行却有许多风险。先不提冯举人从小被父亲冯骜逼着在家终日读书,丝毫未得习武的机会。其次,若冯举人将宋家灭门,他得手后要火速奔往南山,与同伙再次对换。这期间,一旦同伙的火把意外熄灭,张家上前查看便会穿帮;一旦在南山寻不着同伴也会穿帮;一旦在往返南山和宋宅的途中撞见其他的居民更将穿帮;若误认错火种,撞见张猎户的儿子,那便真是活见了鬼。风险如此之高,一旦出现半点差池被人识破,恐怕冯举人无论如何狡辩,必将遭判刑处决吧!”
&ep;&ep;言罢,蒲先生却与王御使拱拱手,笑道:“虽如此,但王御使的设想当真独到,多有领教。”而我和王御使却陷入了沉默。
&ep;&ep;蒲先生见此,继而追问:“最后的问题,为何红玉在尘埃落定的这节骨眼上,悄然回到了冯举人身边?时间把握得如此精准,甚至还带回了冯举人失散的儿子,红玉看来必须是狐仙才得以解释了!”随即,蒲先生凝重道:“或是,红玉始终在暗处观察着冯家发生的一切。”
&ep;&ep;听得此言,我全身顿时毛骨悚然:依蒲先生的意思,红玉自从伊始便处于某种目的,引着冯举人迎娶了卫氏,又始终监视着他,直到尘埃落定之后返回……
&ep;&ep;“没错,诸位,整个事件从始至终,一直被幕后推手所驱使,被凌驾其上的力量所操纵着。”蒲先生呢喃道,随即他转向王御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王御使。此事可否允许我蒲松龄继续追查?虽结局无可改变,宋狗贼和李如松的死均属罪有应得。但是,我只想得到事情的真相!”说着,蒲先生深深地作了一揖。
&ep;&ep;王御使连忙将蒲先生扶起,道:“若非蒲先生,恐怕我定将受了幕后推手的蒙蔽!蒲先生无须担忧,我愿与你一同追查真相,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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