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子爵,饶是这样,还嫌他地位不够尊崇,拜他做了凤阁侍郎,实则不用他管那些差事,只留在身边,早晚请教书法。后头看他实在年老,应付不动典礼,才改授了秘书监,专意监修国史。去年武攸宜大破契丹,凯旋而归,献俘时不符礼数,旁人不敢吭声,独王方庆上书劝止。”
&ep;&ep;“果然呐,世家子弟练的都是童子功。”
&ep;&ep;瑟瑟微微侧开脸,语带遗憾。
&ep;&ep;“我有什么呢?不过就是头上顶个李字,可要把它用到足,用到尽。二姐,往后我做事顾头不顾腚,姿势难看,你别怪我呀。”
&ep;&ep;这孩子,小小年纪,活像人家受足了十八年的冤狱,咬着牙回来昭雪,李仙蕙抱住她垂泪,忙不迭担保。
&ep;&ep;“凭你惹了谁,闯出天大的麻烦,只要是你愿意的,二姐都帮着你。”
&ep;&ep;她怀里抱着这个妹妹,心里惦记另一个落单,才要叫李真真,便见她撩起帷帐,利利索索一头钻进来,凤穿牡丹花的粉色拼蓝缎子披风团团落地,既亮眼又喜气,举动又怂又冒失的劲儿,咬着唇,两眼活泛地滴溜溜转,活像只穿戴好的狮子狗。
&ep;&ep;“二姐,我也来。”
&ep;&ep;李真真扎进李仙蕙怀中,嫌地方太小,扭着肩膀挤蹭瑟瑟。
&ep;&ep;“诶,你过去些……”
&ep;&ep;李仙蕙生怕瑟瑟再出言伤人,忙道,“都老老实实坐着,别挤我一身汗。”
&ep;&ep;瑟瑟捉狭地一笑,松开她。
&ep;&ep;“三姐你抱吧,我都抱了好几回了。”
&ep;&ep;李仙蕙诧然,看看二人,皆是心无芥蒂的样儿。
&ep;&ep;李真真抬头问。
&ep;&ep;“二姐,待会儿你帮我瞧瞧家私,我有一匹五彩刻丝石青色的缎子,配什么毛货好?银鼠皮还是灰鼠皮?”
&ep;&ep;李仙蕙才要说鼠皮不好,狐皮好,便见瑟瑟抬手捋了捋鬓发。
&ep;&ep;“我有一块狐皮,等我拿给你,可是你针线上不行,武家的绣娘也不知手艺如何。再者,我那块皮子小,做披风恐怕不够,四边要缀些料子,叮嘱他们做,反叫他们笑话不是上等货色,不如我来动手。”
&ep;&ep;“你还肯做这个?”
&ep;&ep;李仙蕙愈发好奇,这妹妹养出一副娇惯脾气,做针线竟不是虚应故事。
&ep;&ep;“那日听府监话说,还以为你们在房州的吃穿用度,说的过去。”
&ep;&ep;“穷是不穷。”
&ep;&ep;瑟瑟一哂,笑着说给她听。
&ep;&ep;“我跟三姐也有丫头养娘服侍,可是上京时抛家舍业,金吾卫催得急,银枪就戳在身前,阿娘连妾侍都发卖了,哪顾得上带丫头?全家七口挤在两辆车里,不是你踩了我的鞋子,就是我蹭了你的裙边,比在家还费衣裳,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差不多的功夫都是我做,倒长了本事。”
&ep;&ep;女皇最讨厌女子钻研针黹,所以李仙蕙连一根针都不曾拈过,一尺布都不曾裁过,更不知世间多少女子为博婆家口头赞誉,点灯熬油数年锻炼技艺,听了瑟瑟这话,不是心疼也不是遗憾,反倒有种刮目相看的新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