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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的丧礼极尽奢华之能事,史书后载虽无细节,却也言之凿凿空前绝后。

嬴政棺椁为皆用铜汁浇铸而成,铜料产自韩国旧地,早已备好,只等浇筑。昔日七十万六国战俘轮流修筑得地宫加班加点赶工收尾。

秦人视死若生,地下墓室宏大异常,犹如地下宫殿。仿照秦廷议事秩序安置了百官位次,到处摆满了奇珍异玩、金银宝器,期待沉睡得君主仍能随时享用。墓道中弩矢机关密布,用东海人鱼膏脂制成的烛照明,长年不熄,照亮了墓壁四周的壁画。壁画描绘了帝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业。黑底做漆,描朱绘金,千年不腐。

墓室穹顶之上,广袤苍穹星斗罗列,取象于天也;水银为江海河川,取象于地也;兵马俑军阵与庙堂朝会罗列陵城,中取于人也。

陵墓建造之初,便以远超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得规制选定了寝邑。

大象其生,礼极致隆,亘古罕有。

……

帝王大行出殡之日,鼓乐金石之音响彻天际。送行的队伍走在前边的已经到了骊山,后面随行的队伍还在咸阳宫。

咸阳宫的琳琅配殿中,嬴政后宫的嫔妃皆尽梳妆打扮妥当。

这些女子衣着华丽隆重,因为她们今天要以先帝嫔妾的身份送走自己的帝王。

她们之中有些心中还想念着帝王在时的荣宠,面露悲切,而那些恩爱浅薄的婢妾们则是面露欢喜,眼角的喜意几乎掩藏不住。

今日稍早的时候,有小太监来宣旨:先帝大行,后宫嫔妾妃子诸多,嗣皇子亥准育有皇嗣的嫔妃出宫颐养天年,未曾生育者与大行皇帝尽最后的礼数,之后便可领了俸食归家,从此婚丧嫁娶各自不干。

这个旨意安抚了嫔妃惶惶不安的心,秦国连年征战,人丁稀薄。民间的确曾经下过王令,使寡妇再嫁多多生育子女。对于一国之君虽然极为少有,但并非不可能。

后宫中以年轻的六国女子居多,她们大多以人质和战乱的缘故填充后宫,对并非自愿侍奉君王。听闻能够归家再嫁,自然心中生出无限希望。没了昔日争宠的顾虑,她们梳洗打扮地也心甘情愿。

在与昔日帝宫的生活做最后诀别之后,这些年轻的美人在秦军士兵和宫中太监的引导之下入了代步的马车,跟随着嗣皇子胡亥的车撵往骊山而去。她们此行的目的是拜别先帝,尽为人妻妾最后的本分。

这些美人并没有想过,等待她们的并非各自再嫁的自由,而是骊山东侧一条陡峭的墓道。美人在秦国士兵的看押之下跌跌撞撞步入墓道,在越来越惶恐的黑暗中,传来凄惨而惊慌的叫声。

这些美人被冰冷的刀刃砍下头颅,刺穿身体。鲜血浸透了墓道的地面,精心修饰的面容停留在恐惧的表情上,鬓间的珍珠玉石零落于地,最终混迹在沙土和血水之中,与她们的主人长眠骊山。

……

帝王的地下寝殿中,帝王生前咸阳宫的宫女都被驱赶入了地宫。她们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纷纷面露悲切,垂头哭泣。

胡亥听完罗网的汇报,叹息道:“父皇生前宠爱她们,她们自然也该常伴父皇的。更何况,天下还有哪个长眠之地比这里更恢宏?能允许她们伴君长眠,已经是皇恩浩荡,又何来苦恼的道理?”

李斯不语,他虽然喜欢体察皇帝心思,但对于这种殉葬的谄媚他还说不出口。

赵高笑眯眯地低头奉承:“陛下说得是,这便是人心不古的来由了。”

胡亥眼前是水银流淌的万里山河,金玉堆砌的锦绣山川。这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刻,看得久了,却生出了烦忧与憋闷来。

赵高及时道:“陛下,仪式已毕,不可哀伤过度。不如随臣出去罢。”

胡亥点点头,按着胸口道:“那些修筑陵墓之人?”

赵高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放心,丞相已经安排妥当他们的归宿,绝不会有人走出骊山。”

胡亥看向李斯:“丞相果真为了父皇竭心尽力。”

数十万的民夫生死已经注定。殉葬的血腥只会铸就嗣皇帝的孝道,天下必定会将活人生祭的罪名扣在葬礼的操办人身上。毕竟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摆在明面上提及是另外一回事。

李斯面色铁青,却也毫无办法,他缓缓行礼:“这是老臣份内的职责。”

沛县泗水亭下,晕黄的油灯下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正在玩骰子。

与他对坐之人面露愁苦之色,摩梭着手里的几张面具。

吊儿郎当的男人将骰子抛起接住,接着又抛起接住:“我说老伙计,只要天下的达官贵人还要吃粮食,咱们农家就倒不了。”

对面被叫做老伙计的正是神农堂主朱家,他抬起头换上苦笑的表情:“人人都如你这般就好了。”

对面的男人正是刘季,他嘻嘻一笑:“读书人都说此一时彼一时,受穷一时不等于受穷一世。大丈夫在世穷怕什么,怕的是做不了大事,岌岌无名!”

朱家一笑:“我听说你昔日追随过张耳,倒是把他的调子学了十成时,可惜他现在是帝国通缉的要犯,日日东躲西藏。”

刘季露出个你不懂我的表情:“这你可是猜错了,我追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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