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得很快,匆匆忙忙检查一番,在路衡谦几乎称得上凶狠的瞪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诊断结果:“没什么大碍……”
薛枞早已在宋澄走后,逐渐收敛情绪,现在也已经恢复如常:“我没事了,路……”他顿了顿,最终没能将对路衡谦的称呼说出口。
没法像孟南帆那样亲昵地叫他“阿衡”,更不可能顶着孟南帆的脸,像从前那样,将“路衡谦”三个字硬邦邦地从口中丢出来。
见这人仍是忧心得狠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攥得极紧的拳头。
感受到动作中的安抚意味,路衡谦紧绷的情绪也才松懈下来。他决不能忍受孟南帆在他眼皮子底下,再受些什么重伤。
待医生开了些消肿止痛的药,又顺带帮薛枞拆掉左腿本就不必上的石膏,已经是下午三点。
薛枞在这兵荒马乱的一连串事件之后,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一抬眼却看见路衡谦捂着胃坐在一旁。
“有胃药吗?”薛枞问道。
“嗯。”路衡谦一怔,又恍然道,“我?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行。”
薛枞也没再多说,一手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拆了一边石膏的腿比之前要容易控制许多,他的行动也自如了不少。
路衡谦见他动作,倒没有联想些什么,只担心他走路不太方便,就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小心看着,直到看到薛枞烧了热水,又拿出药箱,才有些明白过来。
要说不奇怪也是假的,他与孟南帆关系是亲近,在学校时,谁扛着谁去医务室都是平常事,像这次,孟南帆替他挡个车也算不得意外,但若是真生病,对方多半便是一句“记得吃药”,便交给医生,也没见亲手替他端过。
倒不是多难,只是两个男人之前,毕竟没那么细致。
于是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汁端到眼前的时候,路衡谦像是脑子瞬间短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不怪我了?”
薛枞不过是见他为了孟南帆从昨天忙到今天,连饭也顾不上吃,才有些自责。薛枞一向是自己照顾自己的,顺带照顾一下其他人,也没什么要紧。
虽然路衡谦的本意绝不是照顾薛枞,不过他占了人家身体,享受了这些好处,也没有一丁点抱怨的资格。
“本来就没怪你。”
路衡谦似乎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模糊的笑意,一瞬即逝,让他错觉是自己眼花。
一向爱笑的孟南帆从醒来到现在,没见过几个人,更没露出几个笑脸,连现在这个笑,都像是路衡谦用来哄骗自己的。因而路衡谦想也不想,就把责任归咎于自身。
“你不开心。”连疑问都不算,路衡谦的语气相当肯定,“怎么了?”
薛枞摇摇头,他知道症结在哪里,可也装不出个笑来,只说:“你先去休息。”
那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路衡谦此时也有些困意,便不在此话题再做纠缠:“那等会儿一起吃晚饭。”
不知怎地,这副模样特别像一个吵着要和人拉钩的小孩儿,薛枞忍俊不禁,他甚至有些羡慕地,微微一哂,可惜路衡谦没能看到。他已经回房休息了。
薛枞没有支使别人的习惯,他淘米煮了粥,温在锅里,再随意炒了几碟小菜。路衡谦醒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桌上已经满满当当地摆好了餐具。
若说方才见孟南帆替他冲药只是有些稀奇,如今这幕对他而言,几可以称得上是石破天惊的震撼。
不仅仅因为对方竟然会做饭,竟然替他做了饭,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眼望去,餐盘里绿油油一片,间杂着一点惨淡的白,倒也不是素,只是就连仅有的几片肉也像是清水里捞出来的。
摆盘不是不漂亮,可是……
人生信条就是及时行乐的孟南帆,在外人面前倒是人模狗样,回到自己家中,蜷着腿跪坐在沙发画画是偶尔的,躺在地上东倒西歪是经常的,一声不吭去户外采风然后在车里裹着外套睡一晚上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和他谈论身体健康,他的反应只会是胃疼时硬要可着劲儿加辣椒,还告诉你:“小酌怡情,今晚缺一杯酒,算是可惜了。”
若有人劝说,再亮出十分人畜无害的笑脸:“学艺术的,哪能这么死板。”
路衡谦对着他,劝也劝不住,也只得放任自流。
如今,这算是大病一场,改邪归正?
薛枞见他并不动筷,疑惑的眼神轻飘飘扫过去:“不合口味?”
与这样的眼神对视,路衡谦再有满腹疑惑,又只得暂且压下:“辛苦你了。”
可这白糊糊的一碗,看起来像是白粥,喝下去果然也没有更多惊喜,甚至连一勺盐也没加。
他向来不爱清淡的口味,自小也吃得精细,遇上不合口味的饭菜,最好的状态也不过是克制着不要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来。
路衡谦喝了一半又哽住的样子被薛枞看在眼里,薛枞解释道:“你胃不好。”
不忍辜负他的好意,路衡谦又喝了小半碗,顾及着他的心情,连眉头都舍不得皱。
他暗忖着,不是改邪归正,怕是矫枉过正了。
终于熬过这受难一般的进食,抬眼却见孟南帆一口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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